艺海浮萍——相声泰斗马三立(二)

来源:楮墨留芳天津文化名人档案 时间:2018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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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中国  新生活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全城顿时沸腾了!正在北平演出的马三立也情不自禁地走上街头,加入了欢庆解放的游行队伍,破天荒地扭起了秧歌。几天后,东单曲艺厅恢复营业,马三立登上了新中国的舞台。他不再是旧社会“下九流”的卖艺人,而是新中国的文艺工作者了!

  1950年春,马三立回津与家人过了新中国的第一个团圆年。他买来红纸,写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贴在屋里。他对妻子说:“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同年,马三立参加了天津新成立的“红风曲艺社”,与同行们创作并演出了《送人上火车》、《所问非所答》等许多歌颂新中国、新生活的艺术作品,深受广大听众、观众的好评,收到很好的社会效果。

  1952年8月,在著名相声演员常宝堃赴朝演出罹难后,马三立主动请缨,以慰问团副队长的身份带队赴朝参加慰问演出。在战火纷飞的战斗前沿,他为最可爱的人演出了150多场,圆满地完成了慰问任务。

 

马三立与王凤山演出剧照

 

  《买猴儿》是马三立在解放后说的第一段新相声,这段相声首次在天津电台播出后,就收到很好的社会效果。不久,《买猴儿》在工人剧场正式推上舞台,受到观众和社会各界的一致好评,一时间相声的主人公“马大哈”红遍了津城,走遍了全国。1955年,在北京政协礼堂,他为周总理表演了这段相声,给总理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致在1964年时还询问为什么听不到《买猴儿》了。并说这是个好段子,马三立还应该说下去。1956年1月,毛主席来津时,看了马三立的演出后,握着他的手说,在广播里早就听过他的《买猴儿》,可是没见过面。还对他说,你太瘦了,要把身体搞好一点。

 

  莫道桑榆晚  为霞尚满天

 

  然而,正是这段让他家喻户晓并给他带来无限荣誉的《买猴儿》,也让他在1959年戴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被下放到天津东郊幺六桥乡的一个村子里劳动改造。

 

马三立与儿子马志明

 

  “二十年的坎坷路”,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才使他重新焕发了艺术青春。他“右派”的帽子摘了,《买猴儿》也正式恢复演出了。演出那天,当报幕员报出他的名字和节目时,全场爆发出长时间的掌声。年近七旬的马三立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走上舞台,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大家伙儿老没见我了吧?我——病啦!”没想到话音刚落,掌声更加热烈,马三立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台上,马三立倾注所有的激情,演出了这段已有20年没说过的《买猴儿》;台下,不少老观众一边笑着一边抹着眼泪,掌声与笑声交融,笑容与泪花相映。

  多少年来,马三立把为观众演出看成是天大的大事,为此他一生都将观众视为上帝。他常说,观众永远是演员的衣食父母!在80年的艺术实践中,造就了他高超的自我把握艺术,他以含蓄隽永、质朴自然、蕴藉深远的独特风格蜚声曲坛,自成一派,在中国曲坛久盛不衰。

  马三立在坎坷的人生路途上,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老伴甄惠敏。这位勤劳、朴实的劳动妇女,默默地跟着他奔波劳碌了半个世纪,赡养老人,拉扯8个孩子,从没叫过一声苦,道过一声怨。马三立平反了,她也垮了。干家务活儿时,她几次晕倒,可她怕耽误了丈夫的演出,一声没吭。在她弥留之际,马三立仍然在台上谈笑风生。最终,严重的心脏病夺去了她的生命。马三立在老伴的墓碑旁边也立了一块“马三立之墓”的墓碑,还郑重地戴上伊斯兰圆顶黑色“拜帽”,坐地两碑之间照了一张相片。在照片背面写道:老伴周年祭日,我在坟前怀念。

  马三立从艺80周年暨告别舞台晚会,于2001年12月8日在津举行,引起全国文化界、相声界和新闻媒体的普遍关注。为了欣赏马三立,演员赶来了;为了采访马三立,记者赶来了;为了崇敬马三立,观众赶来了;为了祝福马三立,大家全赶来了。当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马三立走上舞台时,全场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他以特有的幽默为大家表演了相声小段后,激动地说,虽然我告别了舞台,但不会告别相声,我还要研究相声创作。

  马三立说,他有一个心愿:在有生之年,希望与同行共同切磋技艺,把相声这门艺术传给下一代,使相声艺术发扬光大,让人们在笑声中生活得更加幸福。

 

  马三立个人档案找到归宿

 

  天津市档案馆早在90年代初就开始了名人档案征集工作,以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征集天津的文艺界名人档案上。当我们与马老联系时,他非常高兴地说:“这是件好事,我算不上什么名人,如果国家需要我的档案,我全力提供。”就这样,马三立将677件档案、资料无偿地捐献给了天津市档案馆。这些档案较为翔实地记录了从1940年到2000年大半个世纪,马三立的从艺生涯、家庭生活和社会交往等诸多方面的内容:有马三立亲笔撰写的《个人回忆录》和《相声世系谱》;有百余张黑白、彩色的舞台、生活剧照;有电视台、音像公司录制的专题片和他个人的相声全集;还有各种具有纪念意义的证书和证章以及社会各界赠送他的字画等等。该全宗的建立,为一代相声泰斗马三立的个人档案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归宿,为研究天津乃至全国曲艺文化发展史积累了第一手原始档案。

 

  最后的探望

 

  2002年4月27日,马老刚刚出院一周,我们再一次探望了马老。下午三时整,我们如约来到“马三立老年公寓”六楼。马老刚睡过午觉,正坐在窗前晒太阳呢!见我们来了,马老缓缓地站起身,双手抱拳,面带微笑,说:“谢谢你们老二位,大老远的来看我!”马老的这一动作在舞台上、银屏上已见过无数了,如此近距离地跟马老打招呼这还是第一次,不禁倍感亲切。

  我们首先将捐赠证书和已经整理好的《马三立个人档案全宗》的目录交给了马老,马老说:“我的档案能交给档案馆,我感到荣幸,心里也踏实了。”

  落座后,我忙递上了2002年第4期的《中国档案》,为他指点着报道他的文章,看到自己与王凤山的演出剧照,马老笑对儿子马志良说:“我又上了《中国档案》了。”马志良说:“写的时候,他们想采访您,可那会儿您正住着院呢!这篇文章就是他们二位写的。”马老看着我们不住地点着头说:“档案馆都是文化人,你们都是笔杆子呀!”

  马老极认真地读着这篇文章,以致于中间保姆给他递上茶水,他都顾不上喝,只是示意她放在茶几上。一会儿,保姆又说:“在阳光下看书对您的眼睛不好,您要不要挪到没阳光的地方看?”马老只是摆了摆手,仍旧全神贯注地看着。于是,没人再去打扰他了,整个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我们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静静地凝神看着马老。马老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很像是一个认真读书学习的学生,他的神情着实地让我感动,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马老的身上,洒落在他放在腿上的《中国档案》上,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图画呀!我飞快地按动快门,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难忘的时刻。马老读完后,冲我们挑起大拇指夸奖道:“好!好!杂志办得好,你们老二位写得也好。没想到,我这老了老了,倒跟档案结下缘了。”一旁的马志良说:“自打老爷子出院后,亲戚朋友、新闻媒体都想来看看老爷子,都被我拦下了,可一听说是档案馆的人要来,老爷子说嘛也得见见,他说他跟你们有缘!”

  我们又将一本由天津市档案馆编辑的名为《津沽旧影》的书拿给马老,马老兴奋地翻看着一张张老照片,我凑过去还试图给他讲一讲,马老拦着我说:“您甭给我讲,这些地儿太眼儿熟了,这是‘三不管’、这是‘北大关’、这是‘大胡同’……”我这才想起马老从小就生活在这儿呀,我这不是班门弄斧了吗?马老问:“这些照片可金贵着呢,你们是从哪淘唤来的?”我忙说:“大多都是我们档案馆的馆藏照片。”马老说:“档案馆里尽是宝贝呀!”马志良说:“您的档案进了档案馆不也就是宝贝了吗!”我们大家都笑了。

  看着旧时的建筑、旧时的街道,显然勾起了马老许多的回忆。他说:“天津卫三宗宝:鼓楼、炮台、铃铛阁,我小的时候炮台、铃铛阁都去过,就是鼓楼没去过,现在咱们又建起了新鼓楼,等我病好了一定得去看看,咱们天津卫这几年变化可大了,我得好好转转,好好看看!”

  我们再一次祝愿马老健康长寿,马老说:“你们老二位转告大家伙别老惦记着我,我这身子骨儿硬朗着呢,还是那句话:2008年我还得到北京参加奥运会的举重比赛呢!”

  2003年2月11日,89岁的相声泰斗马三立与世长辞了。他生前留下遗嘱:“过世后,请将我丧事从简办理,我不愿让各级组织再为我费心费神;同时我的朋友、学生和再传弟子也比较多,所以不搞遗体告别,不接受花篮、花圈、挽联,不接受钱物。我毕生只想把笑留给人民,而不能给大家添麻烦,给国家浪费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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