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仲达

我年在豆蔻之时，还没有国庆黄金周，但也有假期，每届此节，不去上学，可得一日闲暇。记得当日早上，家里收音机里都会播放歌曲，当时听得最多的就是那首《今天是你的生日》，柔美但不失激昂的女声独唱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清晨我放飞一只白鸽，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鸽子在崇山峻岭飞过……”这首歌词曲俱佳，听来心驰神往。用不着鲜花以及彩旗，也用不着游园或者旅游，一首歌就会调动一个年轻人的热情，怀着许多憧憬，和祖国一起心跳。

先前国庆节也常有书市。时光飞逝，很多逛书市的景象也都模糊了。有一年，那时候我们全家住在河北区博爱道，国庆当天父子三人过海河去和平路金街去逛书市。那时候的金街相当繁荣，平日人流颇盛，而节日里更是人头攒动。文化生活是节日的相当一部分，这其中就包括了书市。当然严格地说，我们在金街逛的那还算不得是书市，是一拉溜的书摊，不是地摊，而是支起的架子，也小有规模。那时我刚从野战部队转业回来，和天津文化界还不熟悉，还从来没有上过报纸和电视，而那时仲凯已经是天津的知名律师，经常在媒体露面。在我们逛书市的当天或者是第二天，仲凯拿起一张《今晚报》和我说，“看，你上报纸了！”这是祝贺，也稍有揶揄的意味。我一看，果然是，一幅大的压题照片，我们父子三人在人群中探出身子，占据C位看书，都神情专注，尤其是我探在最先，还有一个用手指的动作。那是一幅真切的父子看书图，其实在当时，我自己已经很有感觉，我的那个动作具有镜头感，父子三人看书的景象具有新闻价值。我们真的不是摆拍，但有点如同摆拍一样。未想，在人群里真有记者，而且居然真的被抓拍，还真上了报纸，这有如天意。那位记者名叫尉迟建平，是报社的一位资深记者。我那时就感到幸运和有趣，我不是有名有姓的被采访者，而是以一个群众的身份被抓拍到，这比作为专家学者之类正式出镜还更让人惊喜。那张照片，真是传神之作，所以我们一直保留着那张报纸，但是因为后来几次搬家，居然不知去向。当时还想过去找报社要原版，一懒，一嫌麻烦，也就未有实施。年轻时，处处都觉得麻烦，中年以后，方始知收存资料的宝贵，也逐渐理解很多长者何以做事往往不厌其烦。

比较有模样的国庆书市，是曾经的银河书市。银河广场现在还在，就是乐园道上的原天津乐园一侧的那个，只是经过改造，已经不是原来的一马平川。当年每届国庆，那里都会有一个书市。一个连接一个的临建棚子，是出版社或者书店的各自领地，出售各有特色的书籍。我们也是父子去逛书市，父子在那里有留影，包括书市的规模场面，以及“银河书市”的广告等。大约去过几次，也买回了不少的书，但是究竟买了哪些书，现在已经忘记。藏书的管理是一件科学的事情，我至今未窥门径，我的书虽然都已经上架，但是没有书账，也无管理。那是藏书家的乐事，也是以写作书话为主要内容的作家的事。我记得我最后一次去银河书市是2010年的国庆节，当年我是自己去的，在那里徜徉的场面至今还有些印象。我买的书，在书的封底页，都写有一笔纪录，“某年某月某日，购于银河书市”，这样的字样，在将来一天我翻阅书的时候还会出现。岁月无情，远远地留在了原地，只十余年光景，生活已大有改变。

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的金秋书市，我也多次光顾，那里规模更大，宛如知识的海洋。我在京华读书期间，正是求知若渴之时，那时与同学结伴去过，自己也去过。有一年国庆节我的父母从天津到北京看我，当日从海淀白石桥路到圆明园一游，之后就是坐车到那个书市去。彼时所买的书，还记得有两种，一是一套三本的《聊斋志异》，一是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的孙犁所著《芸斋梦余》，可见我对当日记忆之深。逛书市是一件休闲乐事，也能增长眼界，书未必都看，但要多多浏览，见得多了，层层累积，必能有登高望远之效。假日里的书市更是陶情养性的好去处，一般来说，这时候的书市又往往安排在公园等公共场所，扶老携幼到此一游，窃以为远比一些娱乐项目有好处，因为它的乐处是有精神价值的留存，是受益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