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的花木兰

上图：在天津直隶女子师范学校读书的邓颖超

1915年夏，11岁的邓颖超进入直隶女子师范学校预科。1916年夏，她又以优异的成绩顺利升入本科，成为十学级学生。在这座人才辈出的革命摇篮里，邓颖超开始了新的成长，她的同学和校友中出现了多个光彩夺目的名字，如中共早期党员刘清扬、郭隆真等。1919年9月，天津成立革命的学生社团觉悟社，其中男女学生各10名，而女生中的10人有9人出自直隶女师。

五四运动伊始，赵家楼的烈火迅速燃烧到天津，而直隶女师的精英们，更是策划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件。当25日，在东门里江苏会馆，她们带头成立了包括女学生、女教职员和各界妇女组成的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并召开成立大会。当时场面宏大，人数众多，引人注目。邓颖超是这个组织的发起者之一，她和郭隆真任演讲队长，刘清扬任会长。

不能小看演讲，在手无寸铁的学生运动和妇女运动当中，演讲几乎就是战争。她们走街串巷，入户或者搭起桌子，就地展开宣传。她们面对官僚说理，也要面向百姓讲述，所呐喊的内容，就是唤起民众觉醒，罗列日本对中国、高丽的侵略，帝国主义的欺压，半殖民地时代的悲惨，袁世凯二十一条的丧权辱国，号召民众

不买日货；尤其是面对妇女，呼吁她们爱国，让她们知道求学、就业、独立、反对封建婚姻，并大力反对缠足等等。

女界爱国同志会原定每月演讲一次，至暑假增加到每月二三次，参加的人数从几十人到一两千人，甚至教会学校的嬷嬷和家庭妇女都参加了，演讲队扩展成为演讲团。邓颖超也成为演讲团团长，她又忙着给十几个演讲队布置内容，安排路线，她们从城里到城外，再到郊区乡下，又报道记载，他们曾经在暮色中遇雨，但雨中演讲不止，雨大方把衣裳淋透，而仍不辞辛苦。在五四运动之后的不久，通过这番教育，天津逐渐得以妇女觉醒。

上图：五四时期的邓颖超

1919年这不平凡的一年，正是那个演讲的夏天里，邓颖超结识了周恩来。

五四运动之后，从日本归国，正在负责《天津学生联合会报》的周恩来又一次来到他的母校南开学校，当他走进礼堂，正见一位女学生站在演讲台上，正在满怀激情的演讲。她所说的，正是要求当局拒签和约，收回山东主权的事，白衣黑裙，一头云髻，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和不高均匀的身材辅助了她的风度和激情，增加了她的感染力，她说到动情处，禁不住哭起来了，于是很多学生也都在悄悄啜泣。当时作为学生记者的周恩来目睹了这个场面，也被感动了，他问了身旁的一位学生，得知演讲的人是直隶第一女子师范的学生、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演讲团团长邓文淑（即邓颖超），他拿起笔来，在本子上迅速记下。

周恩来是回母校采访的，邓颖超的精彩演讲吸引了他，于是他上去询问搭话，对她表示赞赏，当他说出自己的姓名和身份的时候，未想对面几个女生说她们早已知晓。周恩来就是在这座礼堂，在南开学校中学部的时候曾经出演多部新剧，他出演的《一元钱》《华娥传》《仇大娘》等剧目非常有名。邓颖超见周恩来不期而至，连忙向他请教演剧的技艺。

因为女界爱国同志会想办一个平民女校，免费招收一些穷苦人家的妇女读书，而为了筹募办学经费，邓颖超打算组织游艺会，义演两天。为此她们正在排练新剧《安重根》和《花木兰》。邓颖超力邀周恩来帮忙来指导，次日下午，周恩来如约而至，并提出了自己的观感意见。这是邓颖超和周恩来交往的初始，这年秋天，他们就已经都是觉悟社的社员和战友了。非常有趣味的是，周恩来是男扮女装，邓颖超是女扮男装，两个青年因为演剧而结缘，成为了终生的伴侣。

邓颖超所演女扮男装的两出新剧，所扮演的是朝鲜刺杀日本伊藤博文的勇士安重根，和是替父从军的女中豪杰花木兰。在这年的10月10日，天津各界群众数万人在南开操场举行反对卖国政府镇压学生爱国运动的集会，集会之后举行示威游行，受到当局阻拦。而邓颖超带领女生队伍冲锋在前，与军警展开搏斗，在搏斗中，邓颖超负伤吐血。

反抗，甚至近身的搏斗，这不仅属于男人，也可能属于女人。在舞台上能够饰演花木兰的一个只有15岁的女子，在舞台下，她依然是不让须眉的女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