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仲达

“云飞人还尚有青山在，泉流月近绝无白处空”。这是李大钊所书对联。李大钊存世对联手迹，在此之外只有“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而此一副联为自撰联。联中所谓青山，是指河北昌黎五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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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钊首登五峰山，是去天津投考北洋法政学堂的那个暑期。他在《游碣石山杂记》中有记载：“予家渤海之滨，北望辄见碣石，高峰天际，盖相越仅八十里许。予性乐山，遇崇丘峻岭，每流连弗忍去。而于童年昕夕遥见之碣石，尤为神往。曩者与二三友辈归自津门，卸装昌黎，游兴勃发，时适溽夏虽盛炎不以泥斯志，相率竟至西五峰韩昌黎祠一憩……”

我曾几次到过乐亭县大黑坨村李氏旧宅，今已不见碣石山影，但当年先生昕夕遥见，所言非虚。文中既称碣石，又作五峰，此又何解？盖因五峰山从属于碣石山，此碣石山游记实为五峰山游记。此文是李大钊忆昔与同学结伴登山并山居十日情形，以文言洋洋洒洒写就，文笔高蹈，情思磅沛，欲知五峰山之地貌历史及风景，观此篇似足矣。文章发表在1913年11月1日北洋法政学会刊物《言治》上，未久李大钊结束在天津六年的学习生活，东渡日本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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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钊和五峰山因缘未了，他归国之后又曾数登此山，但已仅非游览，而是政治避难和著书立说。就在此山中，就在韩昌黎祠里，李大钊写出了惊世文章《我的马克思主义观》，这是在十月革命以后由中国人撰写，最早的系统、完整阐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文献，对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具有重要推动作用，1919年10月发表在《新青年》杂志上。而在同一时期，李大钊还有一篇《五峰游记》，是继1913年之后的第二篇有关五峰山的专门游记，这次是以白话文写成，刊载在《新生活》上。几乎同时，李大钊还在《少年中国》上发表《岭上的羊》《山峰》《山中落雨》等描写五峰山山景的诗篇。

而文首所提对联，乃为近些年才发现，在李氏全集中亦可窥见其端倪，他在1918年《新青年》发表一组《山中即景》的诗歌三首，其中前二首分别为：“是自然的美，是美的自然；绝无人迹处，空山响流泉”“云在青山外，人在白云内；云飞人自还，尚有青山在。” 那副对联即是此两首诗的脱化。

李大钊在五峰山盘旋多次数日，还曾带着小脚夫人登山，他对此山情有独钟，尤其在此学术著作和战斗檄文之外，还曾留下游记和诗篇，实为一佳话。

我也曾三次登临五峰山。记得一次是在秋日，父子三人同游，兄弟二人共上碣石。又一夏日，与友人谐行。再有一次，因拍摄纪录片党史人物纪录片《曙光》中的《铁肩》一集，于冬日到此，满山皑皑白雪，李大钊雕像也为雪覆，当日大风碧晴，从山上果然俯见渤海，真有“东临碣石”之感。